鄂爾多斯“黑金神話”的前世今生
看到鄂爾多斯(. SH),你會想到什么?是"溫暖全世界"的羊絨衫,還是人均GDP超越香港的暴富神話?坐落在依靠"羊煤土氣"(羊絨、煤炭、稀土、天然氣)而聞名全國的城市之上,同名上市公司鄂爾多斯也創造了不少財富話題。
2021年胡潤富豪榜上,鄂爾多斯實控人王林祥以150億元人民幣位列鄂爾多斯首富,而這份排行榜的第三名,則是王林祥的女婿張奕齡。翁婿聯手,將鄂爾多斯的發展牢牢掌控在自家人手中。
最近幾年,依靠硅鐵產品的價格飆漲,鄂爾多斯終于擺脫了十幾年的橫盤,2021年一度飆漲超過400%。同期,公司歸母凈利潤大賺60.91億元,同比上漲298.58%。
不久前,賺了大錢的鄂爾多斯豪擲近27億,從"澳門賭王"之女何超瓊和華潤置地手中,在上海市中心購入兩棟樓。賺了錢就買房,這似乎仍帶有當年"煤老板"炒房的感覺。
但是,鄂爾多斯的大賺之路能夠持續嗎?接班王林祥的女兒王臻會將鄂爾多斯帶向何處?我們往下看。
01 靠天吃飯,"羊絨之王"崛起
先來看一下鄂爾多斯傳說中的"羊煤土氣"是怎么回事。
羊:阿爾巴斯山羊絨被稱為"軟黃金"或"纖維寶石",高級毛紡原料,鄂爾多斯的產量約占全國的三分之一;煤:已探明儲量為2102億噸,預測總儲量近萬億噸;稀土:已探明儲量70億噸;天然氣:已探明儲量近5萬億立方米,約占全國三分之一。
俗話說,"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",鄂爾多斯充分發揮了這句話的真諦。而首先被選中的,就是羊絨。
1969年,我國最早加工山羊絨的伊克昭盟絨毛廠在伊克昭盟東勝市誕生。十年之后的1979 年,改革開放后內蒙古第一個招商引資項目——伊克昭盟羊絨衫廠(鄂爾多斯集團前身)成立,王林祥作為首批參與建廠的13名員工之一,擔任籌建安裝副總指揮,并于1983年出任廠長。
作為從改革開放之初就進入市場的企業家,王林祥也曾經睡過火車硬鋪下的地板,背著羊絨衫在全國各地做推銷,為打開市場興奮不已。同時,王林祥也很早就領略到了市場競爭的殘酷。
1987年,由于羊絨制品企業和產品的增加,原材料日漸緊俏,爆發了一場空前慘烈的價格大戰。羊絨的原絨價從1984年的16元/公斤飚升至160元/公斤,一度將王林祥和企業逼到懸崖邊。
一家從小到大,乃至成為行業老大的企業,都難免經歷多次生死考驗,這只是鄂爾多斯和王林祥的其中一次。
挺過這次難關之后,1988年,"鄂爾多斯"商標注冊下來,迅速在當地打響。但是,當年在日本考察被深受震動的王林祥意識到了品牌的價值,并不滿足于此。
緊接著第二年,在上海平均月工資還是217元之時,來自內蒙的鄂爾多斯砸出37萬,把廣告打到了央視的黃金時段。由此,鄂爾多斯羊絨衫開始成為全國知名品牌,奠定了行業地位的基礎。
鄂爾多斯之所以能依靠羊絨產品崛起,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,公司背靠鄂爾多斯的資源產地,建立了羊絨原料采購,到分梳、染色、紡紗、編織、成品銷售全流程布局,掌控了整個產業鏈。在這個基礎上,鄂爾多斯可以最大限度的控制成本和利潤,組建最完成的產業體系。
1993年,伊克昭盟羊絨衫廠正式更名為鄂爾多斯羊絨衫廠。此后鄂爾多斯的發展較為順利。2001年,鄂爾多斯在A股上市,已然是國內最大的羊絨生產企業之一。同年,伊克昭盟更名為鄂爾多斯市,與城市同名的鄂爾多斯來到了自己最高光的時刻。
但是,福兮禍兮,此時鄂爾多斯更大的危機已經在路上了,也拉開了從"羊絨之王"向"黑金神話"的過渡。
02 "黑金神話",周期股標簽香嗎?
2000年春天,一場接一場的沙塵暴席卷華北。當時的報道稱,沙塵暴"時間之早、頻率之高、范圍之廣、強度之大,為歷史同期所罕見。"這一事件,直接指向了彼時草原退化、沙化嚴重的鄂爾多斯。政策面隨后出臺了一系列禁牧圈養措施。
那么,鄂爾多斯的問題就來了:牧業受限后,羊絨產業如何發展?
王林祥經營企業的觀念很早就確立了,即"一定要居安思危,要夾著尾巴做人。"但是,危機不會因為被重視而選擇繞道。
其實,即便沒有環境問題,鄂爾多斯的轉型也是早晚的事。因為從行業天花板來看,價格不菲的羊絨服裝消費者受眾面窄,發展空間有限。
此后,鄂爾多斯開始嘗試多元化,幾經周折,最后還是選擇利用當地的資源優勢,進軍煤炭、電力和硅鐵行業。2003年,鄂爾多斯投資150億元,開發煤、電、硅鐵合金聯合生產項目。
和羊絨行業不同,煤電屬于重資產行業,涉及的項目投資動輒幾十億上百億,非常考驗公司的資金鏈。但是,開弓沒有回頭箭,為了籌措資金,王林祥可以說想盡了辦法,包括出讓股份。
回首這段轉型歷程,王林祥曾說:"(這些項目)我能上也不上了。太艱辛了,酸甜苦辣沒辦法講。"
不過,這段被王林祥稱為"最后一個坎"的經歷沒有白熬。2008年,聯產項目終于達產,從羊絨向"黑金"的轉型基本落地。
此后,鄂爾多斯逐漸從羊絨服裝板塊轉向電冶板塊。雖然外界提起鄂爾多斯,想到的仍是羊絨衫,其實截至2021年底,服裝板塊在營收中的占比只有十分之一,電冶板塊是絕對的營收主力。
其中,電冶的主要業務是硅鐵合金與氯堿化工產品生產,具體產品為硅鐵和PVC樹脂,截至2021年底,兩者占營收比重分別為35%和23%。所以,硅鐵產品的價格和利潤空間,對鄂爾多斯的業績有著決定性的影響。
硅鐵這種產品是以焦炭、鋼屑、石英(或硅石)為原料,用電爐冶煉制成的鐵、硅合金,常用于煉鋼時作脫氧劑。
其實,如果從掌控產業鏈的角度來看,硅鐵產品和羊絨產品有些相似,從硅石礦等原材料,到自備電廠和煤炭資源,鄂爾多斯都可以掌控,進而對硅鐵等產品的成本進行控制。特別是在電力成本占到了硅鐵成本的60%以上,自備電廠的優勢明顯。
在鄂爾多斯另一大產品PVC上,同樣也采用了這種全產業鏈的布局思路。
但是,雖然鄂爾多斯可以對生產成本進行一定的控制,硅鐵、PVC產品的價格波動具有明顯的周期性。旺季賺得盆滿缽滿,淡季卻可能連年負增長,周期性行業的煩惱一樣不少。
所以,回看硅鐵產品的價格走勢,再對比2020年之前鄂爾多斯的股價波動,會發現其長期處于區間震蕩的狀態。這一狀況在2020年底被打破,伴隨著硅鐵價格的暴漲,鄂爾多斯的股價迎來大行情,至今仍維持在相對的高位。
但這也給投資者留下一個難題,鄂爾多斯的業績能夠持續嗎?
03 硅鐵價格下行,高增長能持續嗎?
對于2022年的鄂爾多斯來說,業績持續增長的最大障礙,可能就是去年的業績基數太高了。
從2021年的財報來看,去年是公司上市以來增長最兇猛的一年,總營收達364.73億元,同比增長57.61%;規模凈利潤60.91億元,同比增長298.58%,超過了過去十年的利潤總和。
之所以能取得這樣的成績,自然離不開去年全球經濟大環境的變化以及硅鐵產品價格的上漲。東吳證券研報顯示,2021年初硅鐵現貨還在6000元左右,但到了10月份就達到接近2萬元,翻了兩倍多。
其實,基于硅鐵價格上漲和業績爆發,2020年7月,鄂爾多斯的股價就開始上漲,一口氣從3.5元/股左右,到2021年9月最高漲到31.12元/股,一年多翻了八倍左右。
但是,大部分機構對鄂爾多斯這種周期股的興趣似乎不大。截至2022年一季度,持倉機構數量只有5家。六個月內,對鄂爾多斯給出研報的券商也只有東吳證券和國金證券,而這兩家機構目前對鄂爾多斯今年的業績預期相差比較大。
其中,東吳證券目前下調了2022鄂爾多斯的凈利潤至85.01億元,國金證券也下調了其凈利潤,但只有61.66億元。兩家機構對鄂爾多斯的業績預測差距明顯,凸顯了機構的分歧。
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,并不是因為鄂爾多斯的業務有多么復雜,而是因為硅鐵的價格不易預測。較為樂觀的東吳證券研報指出,截至今年4月末,硅鐵期貨價格恢復性上漲到了1萬元/噸左右,其認為行業供需關系在快速改善。而在需求端隨著鋼鐵產業的復產,供需缺口擴大,可能推動硅鐵價格的進一步走強。
但是,公開市場的信息顯示,截至6月22日,硅鐵期貨的價格為8174元/噸,相比4月末下跌了大約20%。其中,剛過去的一周,硅鐵期貨價格跌去超過11%。
股票市場,最近兩周鄂爾多斯的股價也跌去近15%。截至6月22日收盤,公司股價為17.61元/股,總市值約為352億元。
不難發現,硅鐵價格的不確定性仍然很強,這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鄂爾多斯未來的業績很難預測。但面對去年的高基數,再想實現業績的高速增長可能難度有點大。
其實,從周期性行業的基本邏輯出發,在經歷過一個高峰之后,難免就會迎來一個下降趨勢。鄂爾多斯作為行業頭部,需要做的可能就是踩準周期起伏的節奏,控制好資金鏈的風險,同時尋找新的發展方向。
畢竟,對于資產負債表上常年有數十億甚至上百億短期借款,且高于貨幣資金的重資產能源企業來說,新能源與碳中和時代所帶來的沖擊,值得警惕。從這個角度來說,王林祥"居安思危"的理念很有先見之明。
2014年,王林祥將鄂爾多斯董事長和總經理的位子交給了女兒王臻,正式退居二線。王臻接任后,最近幾年為人所稱道的成績,主要集中在毛紡服裝領域,對硅鐵、PVC等其他主要業務的改變不大。
未來,王臻如何帶來"黑金"板塊向前發展,或許是更值得關注的問題。